往不闲

我为凡庸客,自扫秋风尾。

【叡中心】我的理想

#OOC,我流叡,无关历史


#一句话叡师,一句话丕司马


#叡叡真的特别好了!


曹叡一生有许多理想,活得比父亲更久是其中之一。但是鉴于他刚刚已经觑见死亡的大门为他滑动了门轴,所以,很遗憾,和许许多多其它的理想一样,这一点他也没能做到。


床帏与堆叠的织物将他捕获,梦境与幻觉在眼前交替,他恍觉看见传说中遥远南方食虫的草物,自己成了被困其中的一只飞虫。往常梳洗用的镜子模糊地照出床上曹叡苍白而瘦削的身影,这让他疑惑于四肢为何依旧如此沉重,他感到自己的呼吸微弱,却听见肺部响得像锻剑炉旁的那只风箱。他眼中的神采已经开始黯淡,目光没有焦点地投在帷幔顶端,昏沉中,他想起他的父亲,他那英年早逝的父亲。


曹叡当然恨他,那个杀死他母亲的凶手。他高高在上的父皇,曾拥有世间最无上的权柄,只需要一道小小的诏书便可以夺去另一个人的性命——他母亲的是这样,他的也是。听说他的父皇后来后悔了,可是后悔已经于事无补,他们从此疏离起来,他扮一个乖顺无错的皇长子,却在母亲死后无可抑制的冷漠阴沉起来。


他的父亲是那样的尊贵,却终究难逃死亡,曹叡终于继承了他的权力,并且拒绝去他父亲的葬礼。因为我恨他,曹叡想。可是他也后悔了。随着他年岁的增长,被封冻的记忆似乎回暖,他开始越来越频繁地想起他与曹丕的从前——在他还很小的时候,他的父亲也会把他高高抛起再接住,也会抱着他读书,教他识文断字,哪怕他们关系再不融洽的那段日子,曹丕也会特意为他挑选老师、聘娶妻妾。他们也曾有过很好的日子,当他离自己的父亲越远,他便越怀念这些记忆里的时光,于是他知道,他永远无法只是恨他的父皇,可仇恨依旧无法摆脱。终究,他只能被爱与恨缠绕,在沉重且令人窒息的矛盾中回忆他尊贵却早逝的父亲。


这个理想带来的一切都太沉重了,这是他与他父亲解不开的爱与恨。曹叡摇摇欲坠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支撑这样强烈的感情,他决定从中逃脱,他开始回忆自己的母亲。有关她的一切都已经在他的记忆中模糊了,但曹叡仍然觉得她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。他的父亲赐死了他的母亲,却质问他如何与她如此相像。他不敢说话,只能在日后思念母亲的岁月里,时不时看着铜镜里自己模糊的面貌,回忆儿时母亲的怀抱。


只是近来他很难从中找到母亲的身影了,他肖似曹丕的那一面在镜中越来越轮廓鲜明。


他又想起了先帝那位郭皇后,曹叡其实一直都觉得她是个不错的人。他曾经确实想把母亲的死归罪于她——他不能忤逆自己的父亲,却总要有个地方寄托自己的仇恨。但他没有办法欺骗自己,先帝是很爱这位郭皇后,但杀死自己母亲的并不是这份爱。况且,无论出于什么原因,郭皇后一直都很照顾他,曹叡感激她。


司马懿怎么还不来呢?自己明明已经让人快马去叫了。曹叡在对两位他称为母亲的回忆中获得了片刻的安宁,他开始留神起廊上的动静,可除了宫人们偶尔小心翼翼地奔走,一切都静悄悄的。他感到愈发的疲惫,他已经想要休息了。


曹叡顺着司马懿往下想。司马仲达,太尉司马仲达,这个人,真是,他想要发笑,最终溢出口的却成了无可抑制的咳嗽。他与父亲是什么样的关系?曹叡不清楚,毕竟他父亲是这样一个多情的公子。但他确实依赖司马懿,恐惧他,提防他,依赖他,他对司马懿的感情不比对他的父亲更简单。曹叡想起那位疼爱他的爷爷,不知道他叮嘱父亲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,他的孙子在死亡前徘徊,忍耐着痛苦也要等着见司马懿一面。他要把芳儿托付给他,他只能把芳儿托付给他,可担忧却在他心头弥漫,司马懿,还有他身后的司马家,曹叡仿佛感到他们会做什么,但他又不知道它们究竟会做些什么——他心头还有千钧之压,他还没能真正的休息。


司马家,还有司马懿那两个有名的好儿子。他想起司马师,子元呀,他的子元,现在是不是随他父亲在外征战?他怀念他们少年时的日子,他想他可能爱过司马师,他是那样的挺拔俊秀,风度翩翩,他要怎么不爱他?可曹叡越是接近他,就越是看见他身上的野心,他以为自己藏的很好么?他是没办法骗过曹叡的,司马子元和他那个弟弟一样,心里皆是烧不尽的野望。曹叡几乎要冷哼出来了,只是嗓子的灼痛还在提醒他刚刚是多么的狼狈,他不甘心,却也只能抿一抿干裂的唇。子元那个弟弟,司马昭,以曹家和司马家的关系,曹叡应当把他们当做弟弟一样疼爱,但是比起疼爱,他更嫉妒他们——又或许是羡慕,司马家的兄弟是这样的亲爱,假使他与他们真的亲如兄弟,他真的能同他们一起长大,是不是就算是他,也会有温和的哥哥和喜欢黏人的弟弟,是不是也能有人爱着他?


可他不是,他没有,他只是父亲的一个不受宠爱却又不能割舍的皇长子罢了。


黄初七年至今已有十三载,北疆已定,吴蜀已抗,他也修过律法,也断过浮华,朝政大权他都已揽在手中。他是天子,他有这天下最高的权柄,他爱宫室美人,也疼爱她早逝的小女儿,心之所爱,无所阻也,他想这是曹丕教给他最好的道理,他也只是在杀毛氏时忘了那么一小会。他也作诗歌,可总是比不上曹丕,更别说他那位四叔。曹叡想他活过这三十几年,做过多少错过多少,后人会怎么说他?较他父皇又如何?都是后人的事了,他又想,我已经不会再知道了,其实我原本也不知道的。他有过许多理想,他完成的是那样多,完不成的却还要更多,而他已经如此疲惫,疲惫到不能再做什么了。


曹叡终于听见渐行渐近的脚步声,急促而熟悉,他认出那是司马懿,他感到自己开始逐渐变得松快起来,很快,他想,他将得到久违的休息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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